她也想过了,如果他想要带她走,那么早在村庄时他就可以动手。没有人能阻止他,比冒着风险侵入高专要简单多了。
  但当时夏油杰却选择把她送回了高专。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足以转变他最初想法的事。
  而夏油杰入侵高专的时机也很巧。
  曾经那么久都不愿联系她,杳无音讯把自己抹得干干净净的人,却在禅院拓真出现那天,也同步闯进了高专把她掳走。
  被关在教会时,她曾问过夏油杰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夏油杰答:“或许高层看你很不顺眼,在背地里偷偷计划着除掉你也说不定。”
  她那会只以为他是在故意瞎扯挑拨离间,如今想来,他说的全是真话。
  所以……
  尽管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心里也隐隐约约冒出了一个念头。
  ——夏油杰是为了从高层手里保护她,才会把她带走。
  面对着这样的夏油杰,她满心复杂,可又无法开口求证。二周目的夏油杰已经死去,现在的夏油杰对此一无所知。
  她只好干巴巴:“你、你怎么来了?”
  夏油杰喉结滚了滚。
  他好像想说什么,但注意到始终站立在不远处的五条家术师后,又默默吞咽了下去。
  “你……我听说你被下了死咒。”
  夏油杰瘦了许多,人却一如既往地高挑,她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脸。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只盈着一点微弱的亮光,像即将被阴云吞没的稀疏月色。
  神田诗织别开眼,摸摸手腕,沉默地“嗯”了一声。
  “……”
  那抹淡淡的月色也倏然黯淡了。
  “身体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
  “还好,能跑能跳,一顿能吃两碗饭。”
  “……这样啊。”
  夏油杰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比哭还难看,那双眼睛仍然执着而贪婪地看着她。
  他进不来,影子却照在地上。长长的一条,暧昧缠落在她身上。
  神田诗织扭头看了眼拢袖站着的五条家主,说:“悟马上来了。”
  夏油杰听见了,却不肯走。
  “我知道。”他低低说,“诗织,我——”
  “轰——”
  一声巨响。
  澎湃咒力挟着明亮至极的苍蓝汹涌而至,原本安静伏在他身后的咒灵纷纷向前,替主人挡下了这强势一击。
  只是作为代价,不少咒灵都在这一击下湮灭于无形。
  “……”
  夏油杰掀眸,看向浮游于夜空的挚友。
  五条悟仍维持着「苍」的手印。
  猎猎铱錵夜风吹乱了那一头熠熠生辉的银白短发。五条悟表情没什么诧异,似乎早就料到夏油杰的行动。见夏油杰望来,他眼睫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后者,神情淡淡:
  “有点过了吧,杰。小偷当上瘾了?”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五条悟。
  半晌。
  他敛去方才露出的失意,很慢很慢地勾了下唇,有点挑衅,有点轻佻:
  “很不安吗?悟。”
  “……哈。真敢说啊。”
  五条悟面色陡然冷了下来,嗤笑。
  夏油杰弯了弯眼,口吻谦和,眸色沉沉:
  “彼此彼此。”
  夹缝中的神田诗织:“……”
  她看看天上的那一个,又看看地上的这一个。身后五条家主的目光也刺得她很不自在,她悄悄扭过半个头,看见五条家主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似乎就差指着她鼻子骂她是“红颜祸水”了。
  她又默默扭回头。
  虽然能被认为“红颜”她是很高兴啦——这种大美女级别的词汇居然有朝一日也能用在她身上,扪心再问,她是有点小雀跃没错,但跟在后面的“祸水”就不必了吧?
  她三周目真的有在一心一意攻略五条线,很乖很安分的。
  玩家觉得很冤枉。
  她眼观鼻鼻观心,小动物的本能让她嗅到了危险的味道,但转念一想,她又没做错什么,于是抛掉那点莫名其妙的心虚,很努力地挺直了腰杆。
  五条悟低眸,往下看了小女友一眼。
  只随便披了件薄薄的外套,赤脚踩着拖鞋,睡裙只到膝盖,白皙光裸的小腿暴露在凉夜之中。
  他从天上降了下来,若无其事地开始赶人:“欸,穿得好少哦,不冷吗?好啦,快点进去。”
  神田诗织不肯:“那你呢?”
  五条悟歪头:“我?有点事要和杰去外面聊聊。”
  神田诗织又看向夏油杰。
  夏油杰不置可否,脸色平静。
  五条悟进了结界,拍铱錵拍她的脑袋,好像误会了什么,在口袋里翻找一下,抽出一根奶油味的棒棒糖,撕了包装纸塞进她嘴里,哄小孩似的:
  “去吧去吧。”
  “……”
  五条家主的目光顿时更扎人了。
  神田诗织含着棒棒糖,从心存了个档,犹犹豫豫地转身进去了。
  ……
  屋外传来砰砰咚咚的巨响。
  间或夹杂着明亮的苍蓝辉光。
  神田诗织快速穿完衣服,探头探脑地观察一会,偷偷摸摸避人耳目地溜到了前院。
  结界外还有一层五条悟设下的帐。
  除她之外,不限制任何人的出入,以这样的束缚换来了帐强而有力的坚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