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就是你说加茂那边有新的线索,你递给我的那匝资料,打款人虎杖香织,”五条悟拥住老人肩膀,“死者虎杖香织,老头子,是同一个人耶。”
  “她跳楼自杀前,可是躲掉了五条所有眼线呢,是不是超~厉~害~~”
  老人侧目看他:“你没有证据证明她的罪行,也无法解释她自杀的行为。”
  “别急嘛,我还没讲完呢,”五条悟摸着他的肩膀算作安抚,“死亡鉴定报告里没写,但我的挚友,准特级咒术师可以证明,虎杖香织并不是无咒力的普通人,她,或者他,额头上有一道缝合线……”
  五条辉呼吸一窒,在他们这群活得够久的老头子当中,有个心照不宣的秘密,150年前,御三家的污点,加茂宪伦额头上也有一道缝合线。
  “死去的是虎杖香织,但把咒术界搅乱的家伙,还活得好好的。”
  松开搭在肩头的手,五条悟站起身:“我没法坐视不理。”
  嶙峋的手徒然钳住他的胳膊。
  五条悟看到老人嘴唇嗫嚅:“别去趟浑水,他存在了很久,比你预料的还要危险。”
  “你指的是加茂宪伦?”五条悟说出那个讳莫如深的名字,“一个亡灵罢了,不老老实实呆在坟墓里,出来了就该做好挨打的准备。”
  他晃了下胳膊,用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甜腻口吻说道:“我老婆不喜欢我和别人卿卿我我,可以放手不?”
  五条辉被恶心到了,松手,开骂:“你小子还没成年,别给我在外面瞎搞!!!”
  “这不挺好的嘛,”五条悟说着无人欣赏的俏皮话,“我老婆也没成年,这种是不是叫,养成系?童养媳?”
  五条辉浑身恶寒,比听闻他捅出个通天窟窿还要难受。
  揪住小兔崽子耳朵,耳提面命咆哮道:“我不管你和谁谈恋爱,但是有一条,18岁前不准发生任何关系!!”
  五条悟摸着下巴:“你也觉得谈恋爱的目的是发生关系吧。”
  “你说呢!”老人没好气道。
  “所以别人给我告白,就是为了和我做爱吧!”
  五条辉被他这直白表述气得脑壳疼,还得尽长辈责任、答疑解惑:“小姑娘不会这么想,她们的想法很单纯,喜欢就是喜欢,对她们而已,牵个手就已经足够浪漫了。”
  “这样啊,”五条悟点头,“明白了。”
  老人家抹了把脸:“晚点……我让人准备点资料放你屋,没事的时候看看。”
  “什么内容?你看过没?好用不?”
  一连三个问题,嬉皮笑脸的,五条辉只想痛揍他一顿。
  他按捺着性子,沉声道:“这几天,你就呆在家里,等你知道‘分寸’是什么的时候,再提出门的事。”
  “那不行,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五条悟呲牙笑道,“咒监部的人还在门口候着吧,人大老远来了,我怎么也得见上一面。”
  五条辉鹰隼般眼睛停在他身上,从去年退学开始,能感受到他身上深刻的变化,更活泼,更开朗,总挂着不着调的笑容。可透过笑容,也能看到他成熟了许多,不知道在背负什么,固执己见,奋不顾身。
  老人挺直的脊背放松,靠着椅背看他:“哪个嘴碎的告诉你的,竟敢忤逆家主的命令。”
  五条悟点了点自己的眼睛:“我看到的。”
  “我让大成去了。”所以你不需要去。
  “我才是‘主谋’。”
  “我安排过了,没有人会提你的名字。”
  “那我自己提,”五条悟说,“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的行为负责买单。”
  老人沉默许久,缓缓开口:“盯着你的人太多了,就等着你犯错,你说的不得不做的理由,只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半个字都不能对其他人讲。让大成揽责,是最好的选择。”
  五条悟反问:“是对我最好的选择,对五条家最好的选择,但是,你去问问遭受无妄之灾的人,他愿意吗?”
  “……我会从其他方面补偿。”
  五条悟脸上挂着笑,残忍地拒绝这份好意:“老头子,你的维护只会让我不自在。这回接受了你的安排,把锅丢给不相干的人。下回我做什么之前,是不是还得先考量下,我家老头会不会气死,又轮到哪个倒霉亲戚替我顶包扛锅,束手束脚的,浑身不自在。”
  老人嘴角动了动。
  “好啦,聊天结束,”五条悟蹦跳着走下高台,“学习资料记得放我桌上哦~”
  “小悟。”
  五条悟没回头:“要开始打温情牌了吗,老子可是软硬不吃的真男人!”
  “小兔崽子!谁准你自称‘老子’的!!”身后是怒火中烧的大嗓门,“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喜欢的人考虑,别把对手逼得太紧,就当给自己留条后路!”
  “可是他馋我老婆身子欸。”
  “什么?”
  甩下意味不明的话,五条悟推开门,阳光亮得刺目。
  他逆光挥了挥手:“你说的不对,只有逼得足够紧,他们才会有动作。老头子,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挑坏橘子的活还是让我来干吧。”
  反手关门,留下满室寂寥。
  分明是呆了许久的环境,眼睛早该适应周遭光线,却因着五条悟开关门的半分钟,忽然觉得有些黯淡。
  老人走下台阶,近段时间连绵的雨,陪伴他大半辈子的膝盖旧伤不乐意了,下台阶时右腿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