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图忽然看口:“不过你很奇怪。”
  江渔撂了眼睑看他。
  天图:“明夜没人愿意参与发掘,你倒是第一个主动要求的。”
  江渔压了压眼眸:“为什么没人愿意?”
  天图:“十年前圣帝发明‘无垢’,获取容易用途极多,比蓝光好上千百倍。文物早就没了用武之地,发掘文物那么累,公民当然不愿意下去。”
  江渔察觉出不对:“既然文物没有用武之地,为什么还要发掘文物?”
  天图愣了一下,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冷冷道:“圣帝的命令我们听从就好,想太多只会像我师父那样成为通缉犯。”说着还瞥了宋长安一眼。
  宋长安微微挑眉,不置可否。
  江渔捏了捏指骨,挥开联络器的明夜地图,标记好几处目的地。
  天图认出这些地方远离市区,警惕问:“你要干嘛?”
  江渔没情没绪的说:“发掘文物。”
  ·
  他们要走,天图必定也要跟着。
  为了杜绝不必要的躁动,出发前他甚至脱去了执行官的制服。
  然而前往标记点的飞行器半道而终,一场暴雨打断他们的计划,迫降落于离繁华地区稍远的小城镇。
  回收飞行器时,三人衣襟尽湿。要不是天图眼尖在一片氤氲中看到若隐若现的红墙青瓦,他们恐怕还在迎雨前行。
  是座不伦不类的寺庙。
  江渔看到正门摆着道家八卦阵,牌匾却是鎏金硕大的‘南无阿弥陀佛’时,就歇了记录布局的心思。
  门口款款站着位僧袍整洁的和尚,见他们走来,指了指旁边的‘功德箱’,合掌说了句:“阿弥陀佛。”
  江渔抽了抽眼角。
  地球文化底蕴极深,糟粕精华去留不少,唯有与钱财有关的东西永垂不朽。
  天图內衫繁缛,被水浸湿甚是难受,他拧了拧衣角的水渍,皱着眉头说:“先让我们进去换个衣服,冷得不行了。”
  和尚缓缓摇头,又‘阿弥陀佛’了一下。
  天图:“......”
  江渔看了他一眼,开口:“你没钱?”
  天图:“.......”
  谁执行官出门带钱啊。
  江渔脸色微沉:“那你还跟我们出远门?”
  天图:“.......”
  不是跟着,是伺机而动寻找证据。
  江渔几不可察瞥了一旁拧水花的宋长安:“你师父平时怎么教你的?”
  天图一阵心虚,可心虚完又察觉不对,对着师娘、啊呸!对着这个通缉犯,他竟代入小辈身份,说话都没了底气!
  这样当然不行!他是圣迹执行官,要端出执行官的架子。
  他细细思考以往师父的风姿,板着脸开口:“注意措辞,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江渔嗤笑一声,走到功德箱旁抬起联络器刷了一下。
  然后嘲弄看着他,满脸写着‘那你自己付钱。’
  天图:“........”
  宋长安可能因为冷的缘故,脸色比以前更苍白了,刚才还咳了好几下。
  他低笑了一下,路过天图时好心提醒:“现在只有他有钱,我建议你服个软。”
  天图原本只是胸闷,听到师父的话,顿时瞠目结舌:“服、服软?”
  这简直不像师父说出的话!
  圣迹的主心骨,天字营的指明灯,宋长安哪怕面对圣帝都不见半点敬意,谈话间甚至隐隐压下圣帝一头。
  这是怎么了要服软?!
  很难形容天图此刻的心情,这种感觉就像某个普通学生突然有机会跟学校风云导师近距离接触,却发现这个导师并没有想象中神秘高冷,原本建立起的信仰和滤镜碎了一地。
  宋长安微微挑眉:“不然呢?站在四面透风的门口听冷雨?”
  天图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宋长安正要往里迈,却被那和尚伸手阻拦:“施主,你们只付了一人的香油钱。”
  他脚步微顿,望向江渔,与一双略显兴奋的黑眸对了个正着。
  宋长安:“......”
  江渔的气息略微跳跃,面无表情开口:“服软。”
  天图出离愤怒,比自己受到屈辱还愤怒:“你跟谁说话呢!”
  然后他就看见皎皎如明月的师父弯了弯眼角,毫无负担的说:“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天图:“........”
  这。
  这很难评。
  ·
  最后都进来了。
  天图板着脸说了句‘请帮我付钱’,江渔便不再为难。
  寺庙很大,红墙青瓦,屡屡白烟穿过雨雾升上云天。清脆的木鱼声与和尚念经的嗡嗡声四面八方萦绕。
  离佛堂还有一门,门边立了块石碑,密密麻麻刻满了字。石碑顶部泛黑残损,看起来经常被人摩挲。
  江渔凑近看了看,又是关于瑞安的事迹,大致与《圣迹通年史》相同。
  “这是什么?”江渔问。
  天图走近看了一眼,没好气的答:“瑞安石冢,你的通年史怎么学的?”
  江渔听到是‘石冢’,蹙眉撤后两步,问:“既然刻了石冢,为什么不供奉殿堂?”
  天图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大奸人怎么配上殿堂,你是不是真没读过通年史?”
  其实转念一想也能明白,江渔只是觉得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