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十终于不再愕然,而是饶有兴致地问:“除了一心香叶,还有一味药是什么?”
  齐归抿了抿唇,环顾了圈听众,用气声说:“自己的心头血——”
  “嘶——”有几个弟子很响地倒抽一口气。
  陈飘飘忍不住叫道:“这也太可怕了!万一有人要害我,岂不是抓了我取心头血,做成断尘散让我灌下去,我这辈子就孤独终老了?!”
  齐归有点想笑地看着她,说:“你不要害怕呀,药王谷都没了,又哪来的一心香叶?做不成断尘散的。”
  陈飘飘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十笑着接话:“若真是要害人,都能把人抓了取心头血了,取你性命也绝非难事。”
  “非也。”柳下惠子摇摇头,“有时候比起杀人,让人活着忘记此生挚爱、并且往后余生再不会爱上任何人,这种彻底的无法挽回比死了更残忍。”
  众人因柳下惠子的一席话陷入沉默。
  齐归眨巴着大眼睛,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于是歪着头说:“哎呀,也别总想着被人害嘛!这个……心头血这味药呢,是断尘散最后一个步骤,也就是说,总是有反悔的机会的!”
  他挨个看着他的听众,兴致勃勃地说:“往好处想,这还能防止别人误食呢!比如加了你的心头血,肯定就不能用来害我了呀哈哈哈——”
  齐释青:“……”
  玄十:“……”
  陈飘飘:“……”
  只有柳下惠子笑得前仰后合,慈爱又温柔地看着齐归,就差上手摸他的头了:“小归真可爱啊——”
  众弟子:“……”
  只要有一个捧哏,齐归就能很快乐地继续逗唱。他冲柳下惠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达了他的敬意,接着又端起了说书人的范,一板一眼道:“说了这么多,众道友不必忧心。药王谷已毁,其中无数珍惜草木在此间已不复存在,所以以它们入药的药方均无需忧心。”
  齐释青仔细地看着齐归,确认从他脸上没有读出一丝难过,终于彻底放心。
  樱花树下,年轻的仙门弟子围坐,空气里洋溢着青春。
  齐归压低了声音,眼睛放着光:“若诸位仍有兴趣,我还有好多上古奇方可与诸位分享——”
  立刻有人捧场:“好啊好啊!”
  齐归矜持地仰着脖子,清了清嗓子,道:“下面这个方子,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里面所用的三味药也是只有药王谷才有,分别是……”
  等到启程返回的时候,众人都意犹未尽,尤其是齐归,穿得也鲜嫩,脸蛋也漂亮,像一个不舍得离开樱花林的小花精。
  陈飘飘屡次想要找齐释青单独说话,但一整天下来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契机。看着齐释青和齐归亲密无间的样子,陈飘飘低落下来——越看得清楚齐少主是如何照顾他弟弟的、如何当少主的,她越是无法收回自己对他的仰慕之情。然而陈飘飘生性不是能服输的,她盯着夕阳下马背上的齐释青和齐归,告诫自己此事要从长计议。
  回到玄陵门,齐归谢过掌门,就跟着齐释青回了玄君衙。
  站在院外仰头望着“玄君衙”的牌匾,齐归咧嘴笑了出来。
  “回家啦。”他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跳进了门槛,掠过院内种的两棵桃树,一阵风似地冲进自己的屋子。
  齐释青在院里收拾晚饭,不待喊齐归出来,就见那穿着鹅黄小袍的人蹦跳着走出来,双手还背在后面。
  一看这样子,齐释青就知道齐归又想搞点什么,便把手里的碗筷放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齐归。
  齐归有点扭捏地走过来,笑得嘿嘿的,站到齐释青跟前才停下,不好意思了一阵才把两只手伸出来——
  是一幅画。
  “给哥哥的!”齐归脸都红了。
  齐释青惊讶地接过,展开一看,竟然画的是玄陵门。
  有五行宫、极清大道、善念堂、藏宝阁、机关塔、后山……
  每一处建筑都惟妙惟肖,却并没有处于该在的位置上,统统都围绕一个中心——
  玄君衙。
  玄君衙的牌匾、院子、小桌、屋子、后厨——每一件都描摹得那样精细,而桃花树下,还画了两个小人。
  虽然这两个小人很小很小,连脸都画不全,但齐释青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他和齐归。
  齐归小声说:“我本来没有生辰的,是哥哥把我带回来,我才有的家。总之……我画得也不好,画了好几天也就画成这样了,想送给哥哥。”
  齐释青久久注视着手中的这幅画,齐归说在耳边的“家”的字眼像是有一只蝴蝶飞过,吻了一下他的耳朵。等他抬头看向齐归,却发现齐归竟然一双耳朵都红了。
  齐释青把齐归的画作放在桌上,拿筷子当镇纸压住。
  “过来。”他说,并张开怀抱。
  齐归在原地呆了一瞬,下一刻,就兴奋地叫了一声,张开胳膊直冲过去。
  用力的拥抱。
  齐归脸颊发烫,闷在齐释青胸前说:“是大师兄教我画的喔。”
  闷笑从头顶传来:“我竟然不知道……大师兄会画画?”
  齐归点头:“会的。大师兄画得可好了。二长老告诉我的。”
  抱住齐归的胸腔颤动不止。
  过了片刻,齐归的双手被拿下来,手心里塞了一个漂亮的乌木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