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归惊喜地睁大眼睛,喜不自胜地紧贴着哥哥飘了过去,如同齐释青的背后灵。
  齐归与齐释青在玄君衙里住对门,两人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齐归的屋门口一直摆放一束艾草——齐归说这样辟邪,于是齐释青就吩咐弟子每三天采一束新鲜艾草放在齐归屋门口,齐归一开始还以为是他屋子是块风水宝地,植物都能长生不老来着。
  “哥哥哥哥……”
  齐释青把咯咯哒的齐归安顿在小桌上坐好,取来了两只小茶罐。
  齐归趴在桌上,鼻子嗅嗅,然后冲齐释青努嘴,“我不想喝玳崆绿……”
  齐释青瞥他一眼,“春夏之交容易起燥,你这几天睡觉不踏实,喝点降火。”
  “好叭。”齐归坐直了,等着哥哥给他泡茶。
  过了片刻,他忽然歪头,好奇地问:“哥哥你是怎么知道我睡觉不踏实的?”
  齐释青:“……”
  他动作没有停顿,从茶罐里取了今年清明节前存的明前茶,置于玻璃器皿里。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嘛——”齐归又坐姿不端起来,撒着娇问道。
  齐释青将滚水倒出来,冷却几息,冲进茶叶中洗了一遍茶。
  微不可查的一声叹息。
  在齐归不依不饶的亮晶晶的眼神里,他回答道:“我去看过你。”
  齐归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齐释青避开齐归灼人的视线,低头倒茶。
  “喝吧。”
  齐归端过来一只小茶盏,小口小口嘬着茶,眼睛仍然盯着齐释青,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
  自从哥哥强制跟他分屋睡之后,他一度以为哥哥想跟他画个界限,不想让他总缠着,于是夜里睡不好便不再跑去齐释青的房里。
  可他并不知道,不习惯分开的人不止他一个。
  刚分屋的那段时间,恰巧碰上连绵不绝的雨。齐释青一个人在床榻上躺着,总是心事另一间屋子里的齐归能不能睡好。辗转反侧后,每次都下榻撑伞走到对面,轻轻推开齐归的屋子,见他睡得很熟才放下心来。
  也许是那段日子养成的习惯,齐释青几乎每晚都会去看齐归,有时见齐归睡到打呼,他甚至会纵容自己在他床边坐上片刻,再起身离去。
  后来的某一天,齐释青忽然不再往齐归的屋子里去。
  他意识到了自己无法说出口的内心,于是克制自己,与养弟拉开距离。
  然而终于有一晚下起暴雨,电闪雷鸣,震耳欲聋。齐释青在窗前伫立许久,心头依旧放心不下,便对自己找借口说齐归也许会害怕,脚步匆匆地赶了过去。
  他推开屋门的时候,刚好齐归翻了个身,齐释青以为他还没睡着,连忙往外撤,却冷不丁听见一声呢喃:“哥哥……”
  惊雷在身后炸响,人影在深蓝的夜色里拉长。齐释青如同一根钉子被夯在地上,目光定定地望着床榻上凸起的那个人,脚步却再也挪不开了。
  从那天起,他每晚必去看齐归入睡,如同晨起去五行宫点卯一般,日日不落。齐归哪天睡得晚,哪天睡不沉,他全都知道。
  茶香氤氲。
  正当齐释青有些害怕齐归下一刻会说出诸如“既然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能一起睡”这样惊世骇俗之语的时候,袖子却忽然被扯了扯。
  他低下头,看见齐归的大眼睛兴奋地冒着光:“哥哥!你下回什么时候来?我等着你呀!我们可以一起打牌!”
  齐释青:“……”
  半晌后,他警惕地眯起眼睛:“谁教你打牌的?”
  齐归一下抿住嘴,一声不吭了。
  然后乖顺地低头嘬茶喝。
  屋内静了片刻。
  齐归打哈哈道:“玳崆绿真好喝呀!”
  齐释青抱着胳膊不说话。
  “我感到火气一下子就降下来了呢!”齐归一口将茶饮尽,蹦下椅子,往门口走去,“哥哥那我先回屋啦!你早休息喔!”
  刷啦一声,齐释青将长戟甩了出来,拦在齐归身前。
  “回来坐下。”
  齐归用一根小指头轻轻将长戟推开,冲齐释青嘻嘻一笑,咧着嘴别别扭扭地回到桌边坐下。
  在哥哥的视线威逼下,齐归小声坦白:“是玄卅师兄啦……”
  ——玄卅是多财长老的弟子,生性活泼爱玩,藏宝阁内的所有能玩的都被他碰了个遍。
  “就是,那天……玄卅师兄和几个师兄在藏宝阁里打牌,我刚好走过去,就被我撞见了。那副牌是透亮的珊瑚做的,可漂亮了!玄卅师兄为了让我不要告诉玄廿师兄,就教了教我……我又聪明,一学就学会啦……”
  齐释青:“……”
  齐归撅着嘴,眼珠滴溜溜转着,“我后来想找他们一起玩,但师兄们总是说手里没牌,没法陪我玩,哥哥你说,他们是不是嫌我小啊……”
  齐释青冷眼瞧着齐归装可怜的小模样,说:“嗯,他们嫌你小,你下次去找多财长老玩,三长老可喜欢你了,绝对不嫌弃你。”
  齐归被噎得哑口无言:“……”
  趁齐归说不出话来的间隙,齐释青给三长老传了信——
  「三长老,玄卅师兄疑似用珊瑚翡翠牌带弟子打牌,长老可查验下。」
  一炷香后,三长老回信了——
  「多谢少主。珊瑚翡翠牌乃占卜宝物,不容随意亵玩。玄卅等弟子已去善念堂罚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