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板的糖球卖得一直这样好。”第五君心里这么想着,踱到跟前,站在排队的小朋友身后,等着买糖球。
  轮到他的时候,薛老板问:“要什么?”
  第五君说:“两串山楂,三串山药。”
  薛老板迅速把这几样取下来,放在油纸里包好,递给第五君的时候,笑道:“哟,读圣贤书的人也喜欢糖球啊。”
  第五君把钱付了,笑嘻嘻地:“还不是薛老板这儿的糖球太好吃了嘛。”
  薛老板睁大眼睛,心里疑惑,这书生明明看着面生得很,怎么说得倒像个熟客似的!
  第五君背着小书篓,啃着糖球,又走了好远的距离。
  在他身后,有两道黑色的身影,一直远远地缀着,随着第五君的步伐走走停停。
  等到这两人走到薛老板的糖球摊边上的时候,却被叫住了。
  “两位少侠留步!”
  两人莫名其妙被拦下,一瞬间警惕起来。
  只见薛老板飞快拔下来两串山楂,小跑着递过去。“这是刚刚那个书生请你们的!说家仆护送不易,犒劳一下!”
  两个“家仆”对视一眼,满脸黑线。
  薛老板见他们二人并不接,便热情地将山楂分别塞进他们手里,拍了拍手,说:“快跟上去吧!你们家书生走远啦!”
  两个黑衣人瞬间扭头,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哪里还有第五君的影子?
  “少言,你看见他去哪儿了吗!”云城焦急地喊了一嗓子。
  少言咬紧后槽牙,“分头找。”
  第五君进了一家药材铺。
  一进门,正忙活的伙计头也不抬地招呼他:“看方不看?看方的去里屋,买药煎药的直走。”
  第五君:“就买一束艾草。”
  那伙计这才抬起头来,打量着眼前的书生。
  “家里有人风寒?还是驱虫?”
  见第五君一时语塞,那伙计极为专业地噼里啪啦讲了一通:“风寒熏艾和驱虫用的艾草略有差别,一个热性强,一个气味浓烈,我们药房都有进货,看你要哪一种了。”
  第五君惊叹地点了点头,“真是讲究!”
  那伙计手头忙得很,皱起了眉头,语气不耐:“所以你要哪一种?要多少?”
  第五君倏然咧开嘴,笑得灿烂。“都可以,麻烦给我挑一束长得好看的就行!”
  那伙计看第五君的目光像在看一个傻子。
  第五君抱着这束艾草,去租了一匹马。上马的时候,他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没有玄陵门的弟子跟到此处,才一甩马鞭,策马前去。
  在马背上颠簸的第五君压低身体,尽可能让过路人瞧不清他的面容。马蹄在地上扬起一阵阵尘土,第五君低声嘟囔了句:“实在是太费钱了。”
  为了躲齐释青的人,好好的小白不能骑,得花钱租马,租来的马还不怎么听话。
  第五君是在上午太阳正好的时候出发的,等到了目的地,他把马拴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日头西斜。
  那一束艾草在第五君怀里,被晒了几个时辰,看着也有点蔫。
  第五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小喷壶来,给这些绿叶喷了喷水。洒上一点露珠,这些艾草看上去就精神了很多。
  第五君低头嗅了嗅艾草的味道,捧着这一束草,走向了一片稀疏的树林。
  这是一片并不茂盛的杉树林,杉树也都还年轻,枝杈也不浓密。第五君在这些笔直的树中间穿行着,不时仰头看看树顶,感叹道:“不过两年多,长高不少。”
  斜阳穿过树杈稀稀落落地投下来,第五君披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一个土堆前驻足。
  一个不算大的土堆,上面长了薄薄的一层苔草,最顶上压了几块陈旧的石头,能看出来放石头的人尽力想要工整,然而实在此地原料不足。
  第五君手捧艾草,注视着这个土堆许久,久到双腿都有些发麻了,他才恭恭敬敬地将这束艾草摆在了土堆前,然后跪了下来。
  “师父。”
  这是他师父,司少康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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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父是个神人。”若有旁人问起,第五君总会这么说。
  都说人生如戏,第五君却时常觉得司少康是一个拿了戏本子的人。别人也许身在戏中无能为力也无法自拔,司少康却回回都能料到剧情发展,坐在台下悠悠闲闲喝着茶水嗑瓜子。
  “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吧。这亲事肯定得吹。”
  三年多以前,第五君刚拜师不久,跟司少康从蓬莱岛西一路躲避三家围剿,走走停停,费尽周折地朝灸我崖的方向移动。
  他们在一个猎户家里借宿了一周。
  在那住下的当晚,司少康就给第五君说:“他们家这闺女,嫁不成。”
  第五君才不相信:“她爹都喜上眉梢地不收我们钱了,显然都板上钉钉,怎么还能嫁不成?”
  司少康一扬眉毛,颇为挑衅地说:“那你等着瞧好了。”
  第五君一脸狐疑地盯着他师父,本能地不服气,然而反驳不出来什么——毕竟司少康说什么都说得太准了。
  一周后。
  第五君在饭桌上喃喃道:“竟然真的吹了……”
  司少康用筷子挑起来一块瘦肉塞进嘴里。“快吃,我一共没多少钱,全叫你花在吃上了。这盘炒腊肉可是你点的,别给我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