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少主像是缺钱的人么?!什么时候缺过齐归的吃穿用度?!齐归想买什么不都给买了,哪点像是缺他那点钱?!
  齐归怎么吃怎么住?!要是路上碰上打劫的该怎么办!他胆子还没只兔子大,怎么能回玄陵门!
  齐释青胸腔里气血翻涌,一记重拳打上墙壁,落下了几块灰扑扑、带血的墙皮。齐释青冷静下来,立刻给玄陵门传信,派人寻找齐归。
  玄陵门的人收到少主口信,开始寻找齐归的同时,齐释青已经把银珠村翻了个遍。他连周遭的村落田地也跑了个七七八八,愣是没找着齐归的影儿。
  与此同时,他还必须分心在千金楼的惨案上。
  斧福府掌门柳相悯在血案当晚就赶来千金楼,得知有堕仙的存在,惊得脸色煞白。柳相悯满脸沉痛地给斧福府的弟子收了尸,说这些弟子在前一个月无故走失,他们寻遍门派附近都杳无音讯,却没想到竟会死在赌坊,和堕仙扯上干系。
  因为短时间内玄陵门的人无法赶到,柳相悯提议由斧福府先带走两具堕仙的尸体,等三家掌门一起商议。
  齐释青同意了。他之前禀过掌门,父亲的意思是榴莲三结义哪家长辈先到,就先帮着他一起管事,因为此事重大蹊跷,与三家门派都有关联,一个尚未成年的少主遇此大事临危不乱已是不易。
  一周后,见剑监的大小姐陈飘飘赶到。她说父亲陈世泊远行,赶不回来,哥哥陈沉正在闭关,只能她带人前来,送这些弟子最后一程。
  陈飘飘见到柳叔叔先哭了一场,见到齐释青又扑到他怀里哭了一场。
  齐释青难得地没有把人直接扔开,而是颇为善良地把陈飘飘挪到了她一个师兄的怀里。陈飘飘立即从那师兄怀里跳出来,站在那里继续哭。等她哭完了,齐释青才带她去认尸。
  见到那些弟子的惨死之状,陈飘飘又哭了一场。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呜——”
  两周后,玄陵门的长辈终于来了,是大长老相违,擅机关奇巧。
  “少主辛苦了。”相违长老拍了拍齐释青的肩膀,说:“我先去看看那个密室机关,然后去跟斧福府和见剑监的人谈谈。”
  见到大长老,齐释青心里松了一口气。
  “大长老,有齐归的消息吗?”
  相违摇摇头,“暂时没有。但小齐公子一向聪明伶俐,应当不会有事,少主不必过于忧心。”
  齐释青对大长老行礼,道:“长老既来主事,请允我去找齐归。”
  相违看了他片刻,“去吧。诸事小心。”
  齐释青站在空无一人的寂静大厅里,从袖子里展开一方叠得整齐的地契。地契上,这片地连同这栋楼、以及毗邻的三条街和店铺,全都归齐释青所有,原主人按了红手印,签字画押。
  跟随相违长老来的几个玄陵门弟子给他行礼问好,齐释青回礼,不动声色把地契收好,走了出去。
  这些弟子里头,有大长老首徒玄一。他正拎着一桶水,叫跟着的弟子各拿了抹布笤帚,说:“把千金楼好好打扫一遍,去去晦气。”
  齐释青走到千金楼外,停住脚步,转身看着这栋黑袍进出、满是肃杀之气的凶楼,突然意识到,他忽略了一件事。
  ——堕仙和看守的仙门弟子全部被灭口,是因为秘密败露,为外人所见。
  那个外人就是他。
  但是那藏匿堕仙、并让数十名弟子看守此处的人,却没有来杀他。
  齐释青心头一凛,脑海里浮现出千金楼血案的前一夜。
  那一夜,也就是盗刀岛掌门被齐释青断臂的当晚,齐释青来找过千金楼的老板。
  天黑透的时候,齐释青赶到卖荷叶鸡的店家,幸运地抢到了最后一只已经凉了的荷叶鸡。请老板给它加热的时候,齐释青按下心头诸多繁杂的心绪,检查了一遍自己周身没有沾上什么血灰,又对着店里的水缸,将自己的表情调整得没有一丝破绽。
  齐归倒是早早上了榻,没有因为他晚回来耽误吃饭而生气。
  小归从来都不会跟他生气。
  齐释青心里揣着事,乱得很,见齐归吃得满嘴流油,才稍微松快了些。然而却又在忍不住想给这人擦嘴的时候,耳边回想起盗刀岛掌门说的话,他的手立刻一顿。
  他匆匆让齐归睡下,转身出了他们住的酒馆阁楼。趁着月黑风高,齐释青黑衣蒙面,只露出来狭长双目,轻功腾起,飞身去了千金楼。
  齐释青将盗刀岛掌门的断手扔在了千金楼老板的塌上。
  千金楼老板彼时正美妓在怀,呼呼大睡,忽然室内灌进一股冷风,紧接着一个带着浓重血腥气的东西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千金楼老板一睁眼,先看见了如同阎罗的齐释青,吓得大叫一声,那妓女被惊醒,瞧见被子上那只血淋淋的断手,尖叫声响彻整栋千金楼。
  齐释青的本意其实是来恐吓一番这个蠢货,不要再勾结不三不四的人暗算他和齐归,顺便从他嘴里翘出来点关于千金楼第九层的信息。
  可谁知这老板刚听到“千金楼第九层”随即就吓破了胆,直接从塌上跌下来,跪在齐释青的脚边,哆嗦着说:“我……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你也是、是、是……他们仙门的人……”
  “你们、仙、仙……门的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你去找他们打听去,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