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路牵着走向房间,一弦星也神情有些恍惚,满脑子都是非公共场所中成年男女之间可以发生的奇妙小故事。
  就在险些心跳过速的时刻,她脚下清脆一响,整个人的思绪被拯救回来。
  手冢也听到脚下的声响,两个人停下来,只看到落了一地的彩色碎片,红黄蓝绿的塑料薄壳在脚底相互碰撞着轻响。
  看着这些不知为何的碎片形状,一弦星也却当即反应过来,这些东西是:
  次郎的魔方。
  手冢沐浴完从洗漱间出来时,一弦星也还盘坐在床上乐此不疲地专注于将刚刚拾回来的魔方碎片恢复完整。
  她自然还记得之前在游轮上自己偶然间听到的,次郎父母在小朋友填报大学志愿这件事上的激烈争吵。
  只是,不让学数学就算了,怎么连魔方也不让玩儿啊……
  这种程度,只可能是人为摔碎的。
  不过,还好零件都还完好,又遇见了她这么一双拼解过无数航天飞行器的手。
  手指灵活地飞速转了两下被修理完好的魔方,一弦星也很开心地笑着把它举起来,就差发出“我好厉害”的自我感叹了。
  然后她就对上了坐在对面床上,手冢抱臂漠然凝视她的目光。
  “……”
  糟糕糟糕,一时上头,把他给忘了……
  正常旅行社安排的酒店自然还是两张床并行的标准间,看他神色深沉,一弦星也感觉自己身体里沉睡许久的狗腿基因终于再次觉醒了。
  她无师自通般蹭到对面床上,把魔方放到他手里,“你帮忙去还一下?”
  手冢垂眸看她,“为什么?”
  她轻咳一声,“我也要洗澡的。”
  *
  手冢在偌大的酒店里找了许久,才在空无他人的顶楼天台上看到次郎。
  晚间九点,雪已停下,明月高悬。
  少年一个人晃晃荡荡坐在天台的秋千上,嘴里叼着根零星火光燃到半截的烟。
  手冢远远看到那人丝毫未受影响,手中此刻又在极速翻转着另一个崭新的魔方,本欲转身离开,但身形停滞两秒后,还是走过去。
  他抬手,拔掉少年嘴里的烟头,“未满20岁禁止吸烟。”
  次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个被人修理完好的旧魔方被丢到自己手里,他才意识到怎么回事。
  “真不愧是一对,多管闲事的心态都一模一样。”
  次郎懒洋洋把那魔方又丢回给手冢,“这里不是日本,不在室内没人管。”
  他从口袋里又抽出一根崭新的烟,随后想起什么,也递给手冢一根。
  手冢神情淡淡,坦诚道,“我不会。”
  这倒让次郎有些惊讶,他揶揄道,“看不出,一弦太太意外严格?”
  手冢没回答,但看少年又要自行点燃一根烟,他依然拦下他,然后举起手里的魔方,“来比,赢了就不要抽。”
  “和我比这个?”
  少年不屑地勾起嘴角,“一弦先生,你倒是很有勇气。”
  十秒的转瞬之间,次郎会赢简直是情理之中。
  只是看着倚靠在栏杆上神色冷静的男人,双手十指同样灵活翻飞,未到十秒便也能还原完整魔方,次郎不禁收起不屑,问道,“你参加过wca的比赛?”
  wca——世界魔方协会。
  手冢摇头,那些比赛他自然没参加过,只不过是因为,“我喜欢的人爱好这个。”
  所以,即便是他曾经概念中的玩物丧志,在那些不曾相见的日子里也令人不断怀念着,去做同样的事,体会同样的心情。
  “还你喜欢的人?”次郎恶寒着抖了抖,“直接说你太太不好吗?一把年纪还秀恩爱,很有必要?”
  手冢没理会他的吐槽,他直接抽走了少年指间夹的烟,“方才说好,赢了,就不要抽。”
  “……”
  等等,那句话难道不该是:我赢了你就不要抽?
  次郎对某人以模棱两可的话术完全占据绝对先机的行为哑然片刻。
  “大人果然都很狡猾。”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忽然盯着他的脸转换话题道,“你知道职业网球运动员手冢国光吗?你长得和他很像,感觉也几乎和电视机里一模一样。”
  极其聪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狡猾地避开媒体镜头妄图窥探与透视他内心生活的各种手段,只给大众留下隔绝荧屏后的强大、冷静、冷淡甚至冷漠。
  浅淡月光与地灯交汇,少年的视线里载着极度敏锐的洞察力,手冢沉默半晌,刚要回答,只听次郎快速问道:
  “3144-10712146+1234x7890+973260-518的结果是什么?”
  手冢,“……?”
  看他半天没能回答,次郎点点头,十分肯定,“看来,你不是手冢国光。”
  “……??”
  手冢忍住想要推眼镜的动作,“你是否对他有什么误解?”
  次郎晃了晃秋千,轻飘飘说,“没有啊,这题答案明显为0,手冢国光的话,一定答得出。”
  ……
  明显,在哪?
  “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为什么手冢国光一定答得出?
  次郎悠悠道,“因为他不是人啊。”
  手冢,“……”
  次郎,“如果我没记错,手冢国光15岁在德国正式成为职业网球选手,20岁第一次拿到温网公开赛的满贯,23岁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四大满冠获得者。短短八年间,他的atp积分排名一路从吊尾车的位置直线攀升至前十,成为与博格同样在欧洲举足轻重的人物。听说,那八年里的所有比赛,他一场都没有落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