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桓扯起嘴角,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显得有些违心:“你说得对,我们能做的只有救下还活着的人。”这句话说的轻松, 做起来反倒比登天还难,风雨镇的人对浩天门多年来的信任,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被动摇的。
  眼前的状况让纪桓能深切的感觉到无力,新娘不会跟他们走, 如果引起骚动,整个风雨镇的会视他们为敌,可偏偏纪桓又没办法说服自己,任由风雨镇困在眼前的地狱里。
  就像是在魔族, 明知道原主的身份想要把陆云琛救出苦海前路将无比的艰难,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上一次的孤勇是一个好的结局, 那么这一次呢?
  陆云琛看着纪桓脸上的神情变来变去, 时而蹙紧眉心, 时而又呼出鼻息, 神经一直紧绷着, 就好像在跟自己做一番无声的斗争,他扣响了桌面,在纪桓目光才转向了他:“眼前的局面对我们是有些不利,但也并未全无办法。”
  “我不知道怎么让风雨镇的人清醒过来, 站在我们这边。”纪桓说完, 单手杵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陆云琛浅笑:“何必想怎么获得镇民的信任, 明明我们可以从根本处使问题迎刃而解。”
  纪桓面露疑惑道:“问题的根本不是镇民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吗?”
  陆云琛摇了摇头:“是尸傀,想要练成一个完美的尸傀,对那具做尸傀的身体要求也极为苛刻,依照浩天门一直以来献祭的方式,此尸傀一旦练成必然会是浩天门的至宝,我们只要想办法杀了尸傀,至少可保风雨镇十年安稳。”
  听见十年安稳这四个字,纪桓的双眼都亮了,还不等陆云琛再开口说什么,纪桓便以激动地将陆云琛搂入怀中:“小仙尊我当时只能想到怎么救下这个新娘,你却能想到用什么办法能让浩天门的献祭暂缓,这脑子可以啊!”
  纪桓边说边用拳头钻了两下陆云琛的额角,陆云琛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奈,可看着纪桓脸上阴霾散去露出灿烂的笑容,倒也任由他这般没有分寸的动作。
  不过……
  陆云琛还是没忍住开口浇纪桓一盆冷水:“眼下就凭你我能杀得了尸傀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哪怕面对未知,纪桓眼中也没有半分畏惧。
  ……
  入夜的风雨镇比白日更为诡谲,不知道是不是山神娶亲临近,三更天的锣声响起,窗外便传来了送亲队的吹打声,那唢呐声吹得悲戚,明明是送亲的欢歌,听起来却更像是一曲葬歌。
  纪桓站在窗边,手指勾开窗子的一角,街上空无一人,那些挂在各家店门前的红灯笼在风中左右摇摆。
  纪桓喃喃自语道:“外面连人都没有,这声音究竟是从哪传来的。”
  “迎亲队没在外面吗?”陆云琛问。
  纪桓转头看向坐在黑暗中的陆云琛,嗯了一声,手仍扒着窗子一角,目光在一次落到窗外:“那小兔子去了这么久,会不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啧,之前就不该答应她,让她参与到这件事里来。”
  外面的唢呐声吹得人心烦意乱,使得纪桓的语气听起来也显得焦躁不安。
  “它变回兔子的模样,很难有人能注意到,况且要真是出了什么问题,这外面早就乱了。”陆云琛侧过头,借着屋外的烛光依稀能看清纪桓紧蹙的眉心和在他这番话下渐渐抿成一条线的双唇。
  他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纪桓身边:“这件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同意她去涉险。”说到这里他垂下眼眸,将手轻轻搭在了纪桓的小臂上,“这决定是我先点头的,她若真有什么好歹,我保证就算赔上性命,也必定会保知之安然无恙。”
  纪桓闻言急忙回过身,落下来的窗子夹得他痛呼了一声,他赶忙将手从缝隙中抽出来,黑暗中看不清指头是青是红,可捏在掌心里总觉得肿胀了一圈。
  “怎么了?”陆云琛关切地握住了纪桓的腕口。
  纪桓仰头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的,强忍着疼对着陆云琛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没什么,就是刚刚被窗子夹了一下指头。”
  陆云琛急忙拉过纪桓的双手,黑暗中看不太清什么,只是在这一慌张的动作下不小心捏到纪桓夹肿的手指,疼得纪桓倒吸了口凉气,陆云琛才松开另一只手,将纪桓的伤手捧到唇边吹了几口凉气。
  原本心里还焦躁着,听完陆云琛那番话急着解释要小兔子出事责任最大的应该是自己,才夹伤了手,此时陆云琛吹出的冷风包裹着他又烫又疼的手指,慌乱的情绪也渐渐冷静了不少。
  “小仙尊吹出来的当真是仙气,就这么吹了几口,我手指都不疼了。”纪桓眯笑着眼说。
  陆云琛指腹轻轻拂过纪桓的手指,眉心仍未舒张开来:“哪来什么仙气,你这手指肿的,明日都不止是否能消得下来。”
  “真不疼了,不信你捏捏看。”纪桓说着将手指往前一凑,指腹恰好触上陆云琛的唇瓣。
  温热的触感下,他身体一僵,却迟迟未将动作收回。
  正在这时,外面吵得人头疼的唢呐声停了,陆云琛感觉到一点温热按压住自己的下唇,在恢复寂静的房间内,纪桓的呼吸声越发的清晰。
  “不是吧!你们两个在我走了之后不关心我,居然还站在窗子边上鬼鬼祟祟的。”闫知之在两人还在问手指疼不疼时就回来了,这变成人性才看清窗边两人暧昧的动作,心中越发愤懑不平,干脆将两人挤开,“师尊、纪哥哥你们现在不应该好好看看,你们劳苦功高的小兔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