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之间,一脉相承的跋扈傲气。
  只是杨洪的狂妄自大,是因为他位列兵家宗师,又有从龙之功,
  可杨榷……躺在父辈功劳簿上享富贵的纨绔子弟罢了。
  敢对东宫摆架子,未免拎不清自己的分量!”
  纪渊嗤笑一声,起身走下马车。
  随行的蓝袍宦官跟在后头,
  管家带领一众护卫,站在六重台阶上。
  排列成队,侧门大开,恭迎东宫的谕旨。
  通常来说,公侯门第的大门如何打开,都有严格规矩。
  居中的正门,唯有圣人、太子亲临,才会一路到底。
  既,将中门、仪门、大厅、暖阁、花厅、正堂、内院,所有的大门悉数打开。
  两旁屋檐挂起一色朱红大高照,好似长龙,壮观无比。
  以此彰显声势的隆重!
  寻常时候,最多开个侧门,供府中出入。
  “本百户手持东宫谕旨,见我如见太子,尔等理应大开中门才是。”
  纪渊右手举起白玉轴谕旨,淡淡说道。
  “百户大人真会说笑,国公府邸的门槛高,等闲之辈都进不来。
  开一道侧门,已经是我家二爷看在东宫的面子上,做出退让了。”
  晓得主子并不在意那道谕旨,管家就好似有了底气,昂首挺胸道:
  “百户大人,你可要知道,正六品的朝廷官员,往日想要踏过这道门槛,须得费上不少力气。”
  纪渊嘴角扯起一丝弧度,似是讥笑,轻声道:
  “主家跋扈,奴才也豪横,真是让人开了眼界。
  国公府的门槛高是吧?那好,等本百户踏平之后,再来宣旨!”
  他这一趟为的就是扫人脸面,踩人脑袋,好叫天京城都知道,刺杀朝廷命官的严重后果。
  即便是一朝国公,也要付出以命抵命,付出代价!
  所以,也就不用讲什么礼数规矩了。
  “你敢放肆?!”
  两鬓微白的管家怒喝一声,气息陡然一沉。
  粗大的骨节如同鞭炮,噼啪炸响,节节贯通,迸发撕裂虎豹的沛然大力。
  轰!
  犹如开碑裂石,既迅疾又凶狠,打向纪渊的胸口。
  俗话说,主辱臣死。
  身为凉国公府的管家,他岂能坐视外人强闯中门!
  哪怕拼着与袭击北镇抚司百户,伤及朝廷命官的罪名,都要出手阻止!
  只可惜……
  “放肆?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堪堪换血养身的层次,也来叫嚣!”
  纪渊右手稳如高岳,纹丝未动。
  左手像是拂去衣袍灰尘,掸掉飞舞苍蝇一样。
  极为随意,两根手指并拢,轻轻一弹一拨。
  于电光火石之间,戳中管家的掌心。
  哧哧!
  阴寒锐烈的几缕内气,极为凝练。
  好似金铁铸成的剑锋,有种切割万物的森然意味。
  眨个眼的功夫,倏地破开澎湃的掌力。
  “这是……什么邪门武功?”
  管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感觉那只手掌微微发冷。
  而后陷入麻痹,像是失去知觉,再也使不上半点力气。
  那几缕无形无迹的阴寒内气,不仅撕裂开碑裂石的凶猛一掌,还无孔不入钻进血肉。
  化为一股螺旋似的冰冷劲力,将整条手脉都给彻底冻住!
  “踏平国公府邸门槛,后果不是你一个百户可以承受,莫要自误……”
  两鬓微白的管家一招落败,不由得大惊失色。
  他的身子僵立当场,像是变成冰雕一样。
  右手凝聚的那道气脉,稍微动弹一下,就好像筋骨皮膜都被片片切开。
  “半道三阴刀气都挡不住,比起茅草荡的刺客还不如。”
  纪渊摇了摇头,脚步未停,直接往紧闭的中门走去。
  随着三阴戮妖刀的催发,左手血气涌动,青光荡漾,散发阴寒之意。
  嗤的一声,七八尺长的森冷刀气透体而出。
  像是择人而噬的青色大蟒,猛然撞在坚固厚实的中门之上。
  足有几人高,堪比锻造精铁,能够抵挡攻城锤轰击的两扇木板。
  重重地砸在地面,震起好大的烟尘!
  彷如闷雷的霹雳巨响,瞬间传遍阖府上下,长街内外。
  原本华灯初上的热闹气氛,陡然为之一顿。
  “好大的狗胆!!”
  “哪里来的歹人!”
  “竟敢擅闯国公府!”
  “……”
  万年县扈家,终究没办法与一朝国公的豪奢门庭相提并论。
  纪渊尚且还是通脉二境的时候,率领一众云鹰缇骑马踏中门,气焰嚣狂。
  震慑府中家丁,无人敢动。
  但凉国公府的护院,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手。
  并未被劈开大门的这一刀吓住,反而个个提枪拿棒。
  蜂拥而上,把人围成一团,杀气腾腾!
  如狼似虎的炙热血光勃然欲发,好似一座巨大的火炉,罩住那袭白蟒飞鱼服。
  “不愧是国公爷,就连府中看家护院,都是几支卫军退下的老卒!”
  纪渊抬起眼皮,轻轻一笑,自顾自抬步往前行去。
  仿佛眼前几十个通脉、换血的精悍好手,俱是土鸡瓦狗。
  身前三尺,隐有风雷呼啸,化为一方周天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