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大气被挤压排开,宛如惊涛骇浪层层推动。
  滚滚烟尘腾地升起,笼罩数百步方圆的宽敞靶场。
  那些考生纷纷以袖掩面,不住后退。
  同时感慨于柴掌事功力深厚,当之无愧的儒武高手。
  “这就是三境换血武者……强得有些过分啊。”
  纪渊身子微微一沉,两肩好似扛着万斤大鼎。
  叫人举步维艰,难以喘过气来。
  面对柴青山这般境界的武道中人,自个儿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朔风关的飞熊卫毕竟没交过手,感受不够真切。
  纪渊心下叹气,境界还是太低了。
  他再看杨休那边,也没讨到什么好。
  对方一身精铁浇铸的坚硬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音。
  两腿弯曲颤颤发抖,差点当场跪下。
  “嗬嗬……他真敢杀我!”
  杨休额角青筋爆绽,两眼冒出妖鬼一般的磷火绿光。
  浑身皮肉向内收缩贴紧骨架,不断地往上挺去。
  纵然他已经踏入服气境界,可又如何是柴青山的对手。
  强行顽抗之下,气血逆行反而伤及肺腑,张口喷出一团血雾。
  “你要杀人,人不能杀你?哪有这样的道理。”
  柴青山摇头道。
  刚强不屈是好事。
  可也要懂得顺势而为。
  相较于杨休的顽固不灵。
  此前籍籍无名的辽东纪九郎就要聪明得多。
  表面身形不动,筋肉放松,实则藏住内气蓄势待发。
  这样既保证有还手之力,也不会以卵击石反受挫败。
  “老夫与凉国公有过几面之缘,不与你这小辈一般见识。
  今日这场风波就此罢手,再闹下去,别怪我下手没个轻重。”
  柴青山面色不快,冷哼一声,大袖扫动,直接将杨休甩飞出去。
  只见人在空中翻滚几圈,狠狠地跌落场外,一时半刻都站不起来。
  狼狈至极!
  “稷下学宫的儒门武学!流云铁袖!”
  郑玉罗眼皮一跳。
  柴掌事来历不一般啊。
  因为出身师承的缘故,他见识要比其他将种勋贵更为丰富一些。
  一眼就认出柴青山所施展的武功,乃是需要极深内气修持,深谙刚柔变化的流云铁袖。
  “原来柴掌事是稷下学宫中人。
  三千年前百家尊武,各有传承。
  儒门以上阴、稷下两座学宫为真统,加上佛门的悬空寺、皇觉寺,道门的真武山、老君教。
  等于是儒释道三家共分天下,共尊大景。
  其他的教派、宗门,皆是未经朝廷认可的‘邪门外道’!”
  纪渊刹那间思绪起伏,尔后垂手问道:
  “敢问柴掌事,学生可以继续参考了么?”
  柴青山颔首道:
  “不骄不躁,是个大材。
  你既能拉开铁胎弓,那就直接试五百步的远靶。
  十箭中三四,便算过关。”
  纪渊微微点头,略微镇定心念。
  他早已在朔风关磨炼出了极强的眼力和心力。
  几次呼吸过后,抬手挽起铁胎弓,竟然用连珠箭射法。
  瞬间捏住三支玄金箭,手指如凤眼,勾弦似满月!
  崩崩崩!
  炸响之间!
  流光飞星切裂大气,连着箭靶都被贯穿。
  回到场外的柴青山眼中浮现惊讶。
  这份惊人射艺,放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郎身上实属罕见!
  一众考生更是不敢置信,五百斤重的铁胎弓拉到十成,射出五百步外贯穿靶心。
  有这本事还来考武举?
  九边关外的神射手也不过如此了!
  “纪九郎这人藏得忒深了,难怪不愿意赴我武会,原来手里有真本领!”
  郑玉罗眯起眼睛,心中极为畅快。
  杨休筋骨强横能挽动铁胎弓,但他绝对做不到射出五百步还能命中靶心!
  没个几千支、上万支的苦练,再厉害的妖孽过来都不成!
  不过让郑玉罗最震骇的,还是纪渊丝毫不顾及后果的那份果决。
  倘若杨休没拿住那支玄金箭,可就真的死了。
  射杀国公义子,谁做之前不得掂量一下?
  那纪九郎却没有半分犹豫,也正是这种锋芒乍现的锐烈杀机,彻底激怒了杨休,让他不愿意罢手!
  站在魏扬旁边的柴青山,由衷说道:
  “你欣赏此子,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这纪九郎骄狂强横之间,不失慨然雄浑之气。
  进退有据,粗中有细。
  若他出身再好些,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谭文鹰。”
  魏扬面露苦笑,听懂了话里藏着的意思。
  同为钦天监宗师榜上有名之人。
  宗平南第五。
  谭文鹰第十。
  前者镇守招摇山,官拜大将军。
  后者驻留天京城,入主朝廷中枢。
  一人仕途到头,一人前途无限。
  为何会有这样的差距?
  无非就是宗平南出身太贱,加上不愿投效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所以行路崎岖多坎坷,步步都落后谭文鹰。
  “他能坐到宗大将军那样的位子,已经算是出人头地了。”
  望着五百步外箭箭命中的纪渊,魏扬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