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只听见“麻烦”两个字, 本来被枕头闷得发红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哦。”洛施低低地说,没什么表情, 抱着枕头就要站起来,在他的想象力, 被拒绝了不要紧,重点在于一定要特别酷一脸无所谓地离开。
  下一秒, 在于嘉澍房门外蹲久了的双腿就不听使唤,他腿一软,哐叽一声,就“特别酷一脸无所谓”地坐在了地上。
  脚麻了,起不来。
  强行起来,会很丢人。
  枕头盖在腿上,洛施干脆就这么抱膝坐着。
  只是看上去有点耍无赖就是不走了的意思。
  于嘉澍向下压了压唇角,忍俊不禁。
  心尖似乎被一片羽毛轻轻撩过,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于嘉澍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语调漫不经心:“新室友也梦游?还是睡觉习惯不好?不然怎么睡不着?”
  如果新室友梦游,说梦话...他留下是不是就有正当理由?
  洛施唇轻轻抿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两秒,他摇摇头,不想撒谎,老老实实回答。
  “没有,新室友挺好的。”
  绅士又礼貌,家教良好,几乎挑不出毛病。
  于嘉澍意味不明“嗯”了声,垂眼淡淡开口:“那还不快回去睡觉?”
  洛施尝试活动了下腿,还是麻的,身体的不适莫名让人心里也觉得委屈,他低低地小声道:“...说了我认床嘛。”
  于嘉澍懒散地起身,清泠低沉的音色在黑暗中显得尤为冷淡。
  “电子竞技不惯这么娇气的毛病。”
  细细密密的睫毛轻垂着,洛施抿了下唇,出于疑惑想了想于嘉澍的音色是从什么时候变冷淡的。
  似乎就是从他回答新室友人不错开始。
  眼看着面前的门要关上,洛施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脑袋一抽,他下意识抬手扯住了于嘉澍的衣摆。
  于嘉澍回身垂眼看着他,细细白白的指尖把他的睡衣攥得皱成一团。
  “新室友人是挺好的...”
  洛施舔了下唇瓣,视线飘忽,音色有点涩。
  “但我还是比较喜...习惯前...前室友。”
  洛施微微偏头,淡淡的粉红色从睡衣领口一路蔓延到耳朵。
  洛施拽着于嘉澍的衣摆,松也不是扯着也不是,他闭了闭眼睛,颇有点破罐破摔的意思。
  “就惯这一次...不行么?”
  于嘉澍敛下眼,视线扫过洛施红透的耳朵,他拽着衣服的手都有点抖。
  再逗下去,小猫要炸毛了。
  于嘉澍不动声色地扯下唇角,音色还是淡淡的。
  “进来吧。”
  于嘉澍打开门,奇怪的是,洛施还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
  于嘉澍敛下眼,想了想,忍俊不禁:“蹲久了,腿麻?”
  洛施喉结滚了滚。
  没有什么立场反驳。
  别问,问就是很丢人。
  于嘉澍半跪下来。
  细细的踝骨很轻易地被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攥住。
  因为怕冷,虽然开春,他睡觉还是会穿居家的地板袜。
  珊瑚绒的那种,奶白色的,软软糯糯,一点也不符合他的气质,唯一的优点就是暖和。
  洛施忍不住缩了缩腿,垂着脑袋低声道:“...不用,我自己缓会儿就好了。”
  于嘉澍按摩手腕很专业的样子,但揉腿的技术很烂。
  小腿被揉过的地方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麻了。
  在他说不用按之后,洛施感觉攥着他脚踝的力顿时一松,于嘉澍绅士地收回手。
  洛施不动声色松口气。
  下一秒。
  他整个人就腾空了。
  被勾着腿弯轻轻松松“拎”起来。
  于嘉澍大概是嫌他麻烦。
  有生之年第二次被公主抱的洛施僵硬地像一只冻鱼。
  “关门。”
  双手抱着他的人淡淡地说。
  “…哦。“
  洛施僵硬地顺从地把门关上。
  又僵硬地被放到了床上。
  冻鱼瞬间活了。
  灵活地掀开被子钻进去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
  于嘉澍看了眼手机,距离他起床晨跑也没剩几个小时。
  于嘉澍站在他床头,居高临下,宽阔的肩遮住了窗外隐约的月光。
  “现在可以睡了?”
  洛施眼睛圆圆的,点头。
  等房间重新归于安静,洛施才小心翼翼翻了个身。
  明明是一样的被子。
  但空气里干净的薄荷沐浴露的味道似乎格外好闻。
  这一次,洛施抱着枕头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听见有闹铃在响,洛施在睡梦中轻轻皱了下眉,挣扎地想要睁开眼睛坐起来。
  只要趁所有人都还没醒的时候溜回去就行,一回生二回熟,他昨晚睡前很熟练地订好了早上的闹钟。
  或许是太困了,洛施挣扎半天都没睁开眼,闹铃还在尽职尽责地响着,他用枕头捂住耳朵,一截细白的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慢吞吞地往床头柜上摸。
  “时间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他床畔的温柔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有种倍杀的催眠和引诱效果,让人莫名心安。
  撑在他枕侧的力骤然一松,声音的主人贴心地帮他按掉了闹钟。
  洛施迷迷糊糊想睁开眼,隔着被子被拍了拍,他无意识哼了两声,又抱着枕头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