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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再一次挖地三尺,这一回,把声明书挖出来了——他1994年带着《山坎》退出戛纳电影节的声明(第38章)。
  那个时候,在电话里与新主席吵架之后,组委会说,如果退赛,需要提交各出品方签字、盖章的声明书。谢兰生写了。在第一段中,谢兰生明明白白地写出了“导演本人无法理解组委会的换片要求,无法接受组委会的严重误解,对组委会对电影的过分解读感到失望,同时,对电影节的艺术总值产生动摇,因此决定退出参展”这样的话。
  谢兰生想,幸亏还有这个事情、这个东西。它可以证明,他只想用摄影机拍一个故事、拍几个人,他在保持独立思考、独立制作,从来没迎合于谁,也从来没屈服于谁,不管是戛纳、是名、是利,还是其他。
  澎湃肯定并不清楚自己还有这段过往。塞翁失马。整整11年,一个轮回,这份声明竟能拯救他的另外一部电影。
  他可以做这份文件形成时间的鉴定,明明白白告诉大家被隐藏的一段往事——他曾退出过殿堂级的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
  谢兰生刚松一口气,foxmail邮箱就响了一声。
  从飘过的通知来看邮件竟是森田发来的。说实话,谢兰生挺讨厌写email的,他总觉得毫无个性的小黑字十分无聊,他更喜欢打电话,只是在这信息时代,通过email来联系彼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谢兰生把邮件点开,不意外地再次看到颠三倒四的英语,比他自己的还差。
  不过,兰生还是全看懂了。
  森田远在日本竟然都知道了嘴炮的事。她说自己深感不安,还发来了一些附件!
  附件里是森田曾经的博客截屏和专栏照片。都是日语,谢兰生看不懂,但是森田在正文里对每一篇都做了解释,第一篇叫《要命的日本》,第二篇叫……从文章里可以看出,她很爱日本,可也有着独立判断,她说反对日本人对历史恩怨的失忆症,力挺诺贝尔奖得主大江健三郎的观点。
  她的名字就在文章上,可以看出,森田就是1991年那部纪录片《人生》的制片人。
  这下证据更充足了——他只是交了个朋友。
  谢兰生也感到庆幸。幸好1994年戛纳主席发神经让他换片子,也幸好森田小姐是有思想的电影人,若是没有这些巧合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回信表达感谢之后,谢兰生在电脑上保存附件,又把材料都发给了新认识的一个翻译,最后则是结合证据写了一封补充公告,叫《我的15年,我的反思》,打算公开回应一下对他们的种种争议。态度非常温和,字句却很煽情。
  嗯,这回就差不多了吧……
  在等证据的期间,谢兰生又控制不住地想登录论坛看看评论。
  莘野按住他的手指,问:“我先瞧瞧?给你说一说?你做个心理准备。”
  “好……”谢兰生腾出皮椅。
  莘野身材高高大大,坐进去,望向电脑。谢兰生可不会像莘野刚才一样站着等,他长腿一跨,坐在莘野的大腿上,说先不看论坛回帖就真没瞅电脑屏幕,而是背对着桌子,面对着莘野,把莘野的颈子一搂,下巴搭在对方肩上。
  莘野笑笑,抬手抱着,一手搂着谢兰生背,一手操作着鼠标。
  谢兰生就树袋熊般在爱人的身上挂着,乖乖的不说话,等莘野先读完贴子。
  而莘野呢,一边看,一边时不时地吻吻唇边白皙修长的脖子。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谣言可以毁掉一个人——这样描述可能显得耸人听闻、有些夸张,却最可能逼近真相。看着那些谩骂、嘲讽,莘野实在因他心疼,替他委屈,于是,更用力也更长久地吻那脖子。
  莘野想:谢兰生这以血蘸墨的日子真没有尽头吗?艺术家都细腻敏感,谢兰生还尤其矫情,他平静不是因为不受伤,只是因为习惯了。
  莘野思索怎么能让谢兰生别看回帖了,于是拍拍谢兰生背,说:“对了,跟深蓝公关的叶总商量商量你的打算”。
  “哦哦,应该的。”这个叶总以前曾是环球影业高级经理,2002年回国以后一直都在深蓝担任副总。
  “还有,让小红也别着急了。”
  “嗯。”
  第二件事比较容易,不过没想到,谢兰生刚用qq连上小红的视频,小红就骂出了一连串的脏话,她说:“谢导!那大傻逼!!大垃圾!!她当时说您的话让她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呢!人怎么能变这么坏啊?!”
  “没。”谢兰生只是笑笑,“她没变。她那时候能为了红出卖肉体被潜规则,现在也能为了红出卖灵魂抹黑别人。她一直是这样的人。澎湃影业是个巨头,只要答应让她参演某部电影,就够了。”
  再说,这回的事也足够她亮一亮相出一出名了。这个年头,演员不怕有坏名声,就怕没名声。
  莘野再次转眸看他。
  他明知道对方是个这样的人,还奋不顾身地去救了。
  这个人比谁都明白人性善恶人情冷暖,可依然纯粹又浪漫。
  作者有话要说:参考了下张艺谋退出戛纳时的声明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