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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在干什么!别歇息了!赶紧爬!”
  颜未晚催促着,往下看去,想要寻找隐欢的身影。
  没有,什么都没有。
  在阶梯上的人大气不敢喘,咬着牙往上面爬。
  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潜能往往是最大的。
  隐欢未曾听到颜未晚唤她。
  仅仅刹那间,她心脏猛烈跳动,恐惧如影随形。
  她想要开口,但好似被什么堵住了嗓子,说不出一点话,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不!不要!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画面重叠间,她看见了那霁月清风的身影,从远处御剑向她而来。
  而当时的自己,站在魔窟边缘,画阵贴符。
  见人来时,她满心欢喜。
  “师尊,下去会有危险吗?我在外面画了阵法,符纸也按照你所说的贴好了。”
  她担心问着,眼前人却笑着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她。
  “不会,不会有任何危险,别害怕,我不过去去就回。”
  对于自己师尊的话,她自然无条件信任。
  她重重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观察里面的情况。
  下面万魔的嘶吼,活人下去,必会落得个被万魔分尸的下场。
  “师尊!你......”
  注意安全。
  她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腰间有股力量,在她毫无防备时将她推了下去。
  她难以置信的回头,眼底带着一缕诧异,眸光满是失望。
  目之所及,是那人不可一世的人站在魔窟边缘,看着她直直坠落。
  她被万魔抓住,撕扯,啃食。
  那些痛,刻在了骨子里,让她忍不住发抖。
  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是徒劳。
  “不,不要,师尊!为什么?你明明说,没有危险的!”
  “魔君降世,需苍生道镇压,此番大战,损失严重,凝竹,对不住。”
  她眼底冰冷,只留下那么一句,便转身离开。
  看着那个背影,她难以接受,眼角抑制不住的掉下泪。
  “所以,那一切温柔都是假象?你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器物?”
  她在魔窟中嘶吼,却无人回答她。
  尖利的魔爪贯穿她的胸膛,她看着自己的内丹被碾碎,烈火灼烧般的疼痛将她包裹。
  她看着自己的尸骨被分食,就连魂魄,都被那些黑色的爪牙扯碎。
  疼啊,好疼啊。
  绝望似潮水一般将人淹没,每一寸,每一缕都在承受痛苦,无法逃脱的折磨,只剩无尽的黑暗。
  并非求死便能死,她被困在了里面。
  她的魂魄会慢慢的重组,有意识时再度被众魔撕碎,无休无止。
  只要她醒来,都得承受这些痛,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摧毁,把所经历的再经历一遍。
  她自是不记得承受了多久这痛楚,毕竟那里,只有她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
  被困了很久很久。
  .......
  玄英宗门口的双渡树上,白云书正坐在树干上,唇边抵着自己的本命灵幻笛,悠悠吹奏。
  灵幻笛通体晶莹,笛身修长优雅,尾部渐变为蓝紫色,鸢尾花枝缠绕,后坠铃铛流苏。
  玉指轻启,独坐一方,笛声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带着淡淡的忧伤与眷恋。
  耿寄欢听得正起劲时,白云书阖眼,将唇边的笛子放下。
  “有人落网了,还挺多。”
  第9章 侧房幽处隐华光
  话落,她手一挥,地上出现了好些弟子,躺得东倒西歪。
  从云梯跌落,落在她布的网上后,便会被传送到大门处。
  有的呈大字形,紧紧闭着双眼,一脸生无可恋,有的像是睡着了,蜷缩成一团,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耿寄欢定睛一瞧,蹲下来,按着顺序用手戳戳那群弟子的脸蛋,试图将人唤醒。
  “哎呀,年轻真好,倒头就睡。”
  戳着戳着,她注意到了隐欢。
  “哎?这个小家伙,收藏了一堆你的话本子哎?自开始就一直蒙面,还未见到长什么样。”
  耿寄欢想要看看,刚蹲到隐欢面前,白云书开口了。
  “无非就是吓晕过去了,你别对着新弟子动手动脚,传出去名声不好。”
  她未曾真的斥责,耿寄欢沉思了三秒。
  “心照不宣事,缄口莫言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说完试图伸手,想要看看那披风帽子下究竟藏了什么样的一张脸。
  白云书看她一眼,轻咳了一声。
  “你怕是又想做话本里的轻浮妖孽师尊了,收敛点,一会她们该醒了。”
  被白云书那么一说,耿寄欢虎躯一震,赶忙收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算了算了,不动就是,让她们自己醒吧。”
  虽说她长得不太正经,偶尔行为上也不太正经,但是,那些话本上说她轻浮浪荡,勾引徒弟,堪比魅合宗。
  这就过分了!
  天地良心,她耿寄欢清清白白一生,兢兢业业教授弟子修行,却被那些凡夫俗子笔墨杜撰成这样!
  光看外表,他们就能给编制出几十个版本,广为流传。
  不是没有去打击过,但明处已有那么多,暗处自是数不胜数。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但要说你去找人麻烦,也不太可能。
  他们只会说,他人都写,我便也写了,你要寻,该去寻第一个人。
  再者,世间不缺乏同名同姓之人,你若真计较,改个名就好。
  还要被人反问一句:“你们修仙之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他们得不到,还不能幻想幻想?好了,莫放在心上。”
  耿寄欢捂着胸口,防止自己被气出个好歹。
  修仙之人就不是人了吗?
  还好她有一颗坚强的心。
  以至于后来,看多了,竟也觉得无所谓了。
  他人笔墨下并非自己,为其劳心伤神属实是不值得。
  白云书见话奏效,便未曾从双渡树上下来。
  她显得并不在意,再次将笛子抵到了嘴边,演奏出声。
  丝丝缕缕的蓝色灵力跟随着乐声,从笛子里溢出,飘散空中。
  她吹了首安神的曲子,让躺着的弟子眉目舒展。
  耿寄欢则是向阶梯望去。
  “爬上来的也还没影,果然期待不能抱太高,说不定一会全都落网,还得劳烦师妹你捞捞。”
  不过也不能说得那么绝对,我还准备了好些礼物当做奖励。”
  “时间还早,师妹继续,我睡会。”
  她自顾自说着,言毕,她也上树,躺在另一树干上,杵着头对着云梯方向浅寐。
  这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旁边有师妹吹奏安神曲,今年的招生也达标,偷这半日闲是该她所得的。
  白云书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把目光放在了蜷缩着的隐欢身上。
  已经有几个弟子悠悠转醒,正疑惑的看着四周,检查自己身上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一抬头,金红色大门矗立眼前,门顶上方,巨大的牌匾高悬,玄英宗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左侧,便是玄英宗最标志性的建筑——双渡树。
  火红如枫,其叶双生,枝繁叶茂,树上红绸飘扬,满是各式各样的愿望,巨大的树冠藏住了忙里偷闲的两人。
  他们忍不住站起来观摩,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
  “我的天,那是云梯,我们到宗门门口了。”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死了,原来真到了。”
  “还有的人,应该还在爬云梯。”
  “......”
  讨论的声音一声赛过一声,耿寄欢忍不住皱眉。
  她缓缓睁眼坐了起来,一脸惆怅道:“希望他们往后修行也能有此番活力。”
  白云书笑笑,把笛子收好后跳下树,来到隐欢身边。
  别的弟子看见她,惊讶后老实站好。
  别的弟子都醒得差不多了,只有隐欢还在蜷缩着。
  不应该,她在曲子里渡了灵力,为何还不醒。
  白云书蹲下,眼前人嘴里都是惶恐的低喃,身子还在微微发抖。
  “疼!好疼!”
  “救救我......”
  白云书心头一颤,伸出了手。
  还未触碰上,隐欢就先睁开了眼。
  她眸底都是惶恐,似还沉溺在刚才的梦境中。
  “别!别碰我!”
  看着眼前的手,隐欢猛的向后退去,将自身披风拉过来裹紧了一些。
  白云书的手僵在了空中,随讪讪放下。
  这是怎么了?梦见什么了吗?
  流浪的经历?痛苦的往事?怎会那么怕人。
  隔着帏帽,隐欢看不见她那探究的眼,但察觉到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你如何了?为什么在发抖?可有好些?”
  白云书轻声问着,隐欢想了想,小声开口。